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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動(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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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動(3)

他們出發得非常早,早高峰沒有開始,值夜班的鳳凰社成員也沒有來交接。地鐵上還有空座,哈利和韋斯萊先生坐在一起,兩邊都是從酒吧通宵回來的爛醉鬼,睡得恨不得把頭紮哈利懷裏。

“昨天晚上鄧布利多特意來了一趟,”韋斯萊先生小聲和他解釋,“說福吉很有可能擺我們一道,讓我們早點去。哎,這種上不了臺面的小手段怎麽能——唉!”

“她為什麽不自己來呢?”哈利問,“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們在外面,我一點也幫不上忙……但是,至少也讓我看一眼,她好不好啊?”

韋斯萊先生卡了一下。“可是,哈利……”他為難地說道,“阿波羅尼婭並非鳳凰社的人吶!”

“什麽?!”哈利著實震驚了,“可、可斯內普不都——”

“我們也都覺得很奇怪。我是說,知道她身份的人,這樣的人可不多。”韋斯萊先生搖了搖頭,“但鄧布利多很固執,阿波羅尼婭本人也完全不在乎。”

哈利隱約有些明白鄧布利多的意思。那只襲擊他的攝魂怪,如果阿波羅尼婭在場,一定立即就絞殺了,原因也不像穆迪那樣正義凜然,而是死攝魂怪能讓她占據更大優勢、攫取更多利益。

甚至,他再陰暗一點兒,沒準攝魂怪都是她派的,整件事都是她賊喊捉賊。這樣既能在動機上討好福吉,又能在結果上打擊他的氣焰,如果阿波羅尼婭舍得犧牲自己口碑的話。

地鐵搖搖晃晃,像是海濤中的一艘小船,那叮叮咣咣的聲音,習慣了倒也覺得它有規律,很是催眠。哈利抱著鄰座醉鬼的大頭睡得香甜,留下手足無措的韋斯萊先生差點兒坐過站。

“你知道的,哈利,我們在法國雖然……”他戀戀不舍地回頭和閘機道別,“但我也沒什麽機會坐地鐵。”

“對麻瓜上班族而言,通勤能幻影移形簡直是做夢都不敢想的好事。”哈利打著哈欠,“誒,怎麽是金融城?我還以為會是白廳那邊。”

“有考慮過那邊。”韋斯萊先生帶著哈利穿過林立的高樓大廈和西裝革履的男女,“但麻瓜的安保措施日新月異,太不方便了……多久之前,麻瓜打完仗之後吧,大概?我們就搬過來了。”

他們避開人群,連續數次遠離大路,終於拐進一條淒涼無人的後街。哈利還記得羅恩和赫敏前去為西裏斯作證後寄來的長篇游記,一切果真如他們所說的那樣,奇異、炫目又震撼,魔法部玩起大場面、大手筆來,一點兒都不輸霍格沃茨。

“登記完了?”韋斯萊先生在內部升降梯旁向他招手,“讓我來看看現在是幾點……還有時間,先去我辦公室吧,我再去打聽打聽到底改到哪兒了!”

幾部升降梯似乎都去了別的樓層,他們正等著,一番對話卻飄進了哈利的耳朵。

“今天的日程從九點開始,在博恩斯司長辦公室,關於哈利·詹姆·波特違反《未成年巫師——”

“不,那個改了,改成八點了,在十號審判庭。聯系盧修斯,待會兒我就可以抽出一小時來見他了。”

哈利趕緊看了一眼手表,還好,他還來得及坐下來喝口茶,隨即又覺得那兩個聲音都有點耳熟——韋斯萊先生已經回頭看了一眼,他們的背後,一男一女兩位巫師也在等升降梯,似乎並未發現他倆。

阿波羅尼婭穿著她那身從裏到外都有意義的“標準制服”,旁邊跟著珀西·韋斯萊,正在改一份備忘。

哈利隱約知道珀西的事,似乎他為求升職而切斷了和家裏的聯絡,這個名字已經成為了格裏莫廣場12號的禁忌,比“伏地魔”還要招忌諱。而韋斯萊先生輕輕嘆了口氣,拍了拍哈利的肩膀,帶他進入了遲來的升降梯。

阿波羅尼婭當然不可能沒發現哈利和亞瑟,她掃了珀西一眼,這孩子身體僵硬,只怕心裏也有數。但她對修羅場沒什麽興趣,是以直到進了辦公室,才把珀西叫住。

“知道為什麽提升你嗎?”她笑了笑,手指敲了敲桌面,咖啡壺旋即熱火朝天地工作起來,“坐,八點之前都沒什麽事,我們來聊聊天。”

珀西緊張又激動地坐了下來,這是從未有過的待遇。“雖然畢業才一年,但我工作一向很用心,去年……您也看到了。”他收了收下巴,又咽咽口水,努力擺出一副謙虛的姿態。

“是啊,我是看到了,但我更覺得,年輕人還是要打好基礎,再謀求進一步的提高。你連國際司的事物都沒全上手,當我的秘書,不覺得有點兒力不從心嗎?”阿波羅尼婭閑閑地攪拌著手裏的冰拿鐵,“但這是部長的意思,我也沒辦法。”

珀西的臉色先是慘白,隨即又通紅起來。“部、部長先生?”他結結巴巴地說,“可、可我……”

“稍微有點兒奇怪,是不是?你有沒有想過,部長為什麽要這麽做?”說到此處,阿波羅尼婭開了個玩笑,“都說我是過去一百年來魔法部晉升最快的,不僅僅是女巫,也包括男巫,但現在這個殊榮是你的了。”

珀西手忙腳亂地從分給他的咖啡杯裏撈了塊冰,含在嘴裏冷靜頭腦。頂頭上司的傳奇履歷他幾乎倒背如流,格林格拉斯女士的年紀幾乎可以當他的母親,他們兩個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當過級長和學生會主席,但在職場中摸爬滾打一年的珀西也逐漸意識到,學校裏的那套東西,出了校門就毫無意義。

“因為你的父親,因為你是亞瑟·韋斯萊的兒子,而亞瑟被看作是鄧布利多那一黨。部長想通過你獲取一些那邊的消息,而你……”她“鏗”的一聲咬碎了冰塊,“卻主動切斷了與家裏的聯系,我很抱歉,這個職位,你怕是坐不久了。”

“為、為什麽?”珀西大驚,“我是站在部長先生這邊的!”

“有什麽用?部長稀罕你的支持嗎?”阿波羅尼婭失笑,“他沒準兒還覺得,你是為了保護韋斯萊家才做出了切割。”

看著珀西·韋斯萊徹底陷入震驚、久久說不出話來,阿波羅尼婭強忍笑意。琢磨不透官場運行準則的官迷,只能是他人眼裏的笑柄。

“為魔法部工作,你想要什麽呢,珀西?”她語氣變得更溫和了,言辭卻更尖銳,“更大的權力、更高的地位、他人的尊敬……那麽這個位置,你想不想要?”

她拍了拍自己正在坐著的扶手椅,又一指隔壁的部長辦公室。“那把椅子呢?想換上自己喜歡的款式嗎?”她輕聲問道,“沒什麽丟人的,沒有比我們斯萊特林更懂野心的了。”

珀西呼吸漸漸急促起來,但他仍舊沒有承認。

“如果你路過一個果園,口渴,想吃樹上的果子,你該怎麽辦呢?”阿波羅尼婭話鋒一轉,“拿錢去買,對不對?或者用武力去搶,都可以,但……”

她忍不住笑出了聲:“但沒有人會選擇加入那個果園、成為農夫的親人,再讓他們看在親人的份上,把蘋果免費摘給你吃啊!”

毒蛇般的女巫揮了揮魔杖,手中多了一個金蘋果,她將它輕輕放在珀西的手裏。而珀西手一顫,並沒能好好地握住它,蘋果重重地砸在地毯上,“骨碌碌”地滾遠了。

“有些事總是‘教會學生,餓死老師’,但好在我並沒有這個顧慮。”阿波羅尼婭俯身撿起實心的金蘋果,在手裏拋著玩兒,“用你的加隆或者魔杖去摘蘋果,而不是靠著愛和所謂的‘忠誠’去祈求,你唯一該效忠的是自己的內心,這一點,倒可以和赫奇帕奇們學學。”

“赫奇帕奇?”

“部裏最近關於老巴蒂·克勞奇的流言,莫非你沒有聽說?”

“啊?”

“他的兒子小克勞奇,一直是神秘人忠心耿耿的走狗,一心為他的主人謀求利益,因此他在父母跟前裝成乖巧的兒子,為神秘人竊取情報。哪怕進了一次阿茲卡班也不肯死心,十幾年吶,韜光養晦,抵抗奪魂咒,尋找出逃的機會,在小精靈眼裏他卻只是個想看世界杯決賽的任性孩子。”

“我做不到!”珀西立刻道,“你讓我……假意回到爸爸媽媽身邊,偷取情報給部長?不行的……我、我做不到!我不會做任何傷害家人的事!”

你做的夠多了好嗎?阿波羅尼婭腹誹不已,這孩子怎麽死不開竅呢?他真的適合幹這行嗎?合著前面的話她都白說了是吧?

“真相是什麽,難道重要嗎?”簡直是一聲惡魔低語,“在真相大白之前,鄧布利多的支持者會覺得鄧布利多所說的就是真的,難道部長的支持者就都是真的發自內心地相信,神秘人沒有回來?不重要的,人們只相信他們所願意相信的。”

說到這個份上,這要是還不醒悟,那可真是沒救了。如果珀西是個女巫,她都該建議她去結婚了。

“哎呀,還有二十分鐘了。”她輕笑道,精心保養的樸素指甲在水晶表盤上敲擊出清脆的聲響,“該下去了,我還得換罩袍呢!我敢打賭,光等升降梯我們就得等上十分鐘。”

康奈利·福吉拙劣的小把戲落了個空,他的被告和代理人甚至到得比陪審團還要早,而前威森加摩首席盡攬人心,更讓他像極了一個笑話。西裏斯說得沒錯,鄧布利多簡直是把福吉的臉皮扒下來往地上踩。

福吉說哈利違規濫用魔法,鄧布利多就說在場有成年巫師,甚至是哈利的教父,他可以在教父的監管下使用魔法,證人現在門外;

福吉撒潑耍賴說證人要麽是哈利的親友,要麽是鄧布利多的老友,證詞不可信,鄧布利多就說我們報警了,傲羅和記憶註銷指揮部的人都看見攝魂怪了,什麽,都一起出外差了,這麽巧?沒關系,有記錄和口供,不會突然失火燒沒了吧;

福吉說哈利六月底還非法制作了一個門鑰匙,鄧布利多就反問你不是認為他撒謊嗎?有什麽證據證明哈利非法制作了門鑰匙?當場現查交通司的記錄,居然是零耶!

哈利拼命讓自己板著臉不要笑出聲來,他死死抓著被告席的扶手,椅子上懸垂的鐵鏈被他弄出了輕微的聲響,但已經無人在意了,所有人的註意力都在鄧布利多單方面碾壓福吉的不對等戰役上。

眼看福吉已經惱羞成怒地要搬出哈利三年級吹脹姑媽的事來了,只聽一聲輕笑,阿波羅尼婭舉起了手:“部長,我有問題。”

“講,請講,阿波羅尼婭!”福吉用袖口擦了擦腦門兒上的汗,“你有什麽好的意見?”

“我在想,這件事會不會是您自導自演呢,鄧布利多教授?”阿波羅尼婭禮貌地欠了欠身,“自從攝魂怪入駐阿茲卡班以來,兩百多年從沒出過岔子,我也相信法律司與神秘事物司的監管不會出問題,想必一定是有內鬼。而您恰巧準備的很充分,您想做什麽呢?”

幹!還能這麽玩!

“事實上我也很好奇,究竟是誰派出了那兩只攝魂怪。”鄧布利多也頷首還禮,“如果法律司或者神秘事物司有辦法調查的話——”

“咳咳!”哈利一聽那矯揉造作的咳嗽聲就頭疼,那個粉紅色..蟾..蜍..科兩棲動物又要發言了。

“事實上,並沒有這種異想天開的辦法,鄧布利多。”她甜甜地笑道。

“咦?”阿波羅尼婭困惑地看了她一眼,“沒有嗎,多洛雷斯?可我明明——”

“沒有!”烏姆裏奇堅定地把她堵了回去。

“好吧,既然多洛雷斯說沒有,那就沒有好了。”阿波羅尼婭意味深長地說,“我忘了多洛雷斯也是法律司出身了,她對法律司的了解和掌控,比我還多還深呢!”

哈利眼睜睜地看著福吉臉色一變,他猛地扭頭看了烏姆裏奇一眼。“多……”他喃喃地說,不停地擦著汗。

“部長?”烏姆裏奇天真無辜地望著他。

“表決吧!”福吉垂頭喪氣地說道,“認為哈利·詹姆·波特無罪的舉手……”

哈利大獲全勝!他走出審判室,卻發現走廊上並沒有什麽證人,一個都沒有,只有一大一小兩個韋斯萊隔著整條走廊,就像隔著天上的星河,扭著脖子誰也不看誰。

“我就猜康奈利不會允許他們上庭,幹脆別白跑這一趟。”鄧布利多輕松地說,“好了,去和亞瑟打個招呼,我送你回去。”

他們同行了一段路,要回到九層搭升降梯。經過一條小岔路時哈利註意到福吉正和烏姆裏奇躲在裏面說悄悄話,兩人連威森加摩的袍子都來不及換。只這驚鴻一瞥,哈利只來得及看清出福吉滿臉的氣急敗壞,而烏姆裏奇卻理直氣壯的,一副坦然無比的樣子。

“是烏姆裏奇嗎,教授?”哈利敏銳地問。

“你早就見識過她的招數了,哈利,只不過她當時針對的不是你。”鄧布利多俏皮地眨了眨眼,“你小時候不是在王蓮的葉子裏睡了一覺嗎?”

久遠的記憶浮上心頭,哈利恍然大悟。可十五歲的哈利·波特已經不會傻傻地相信襲擊他們的暴徒被麻瓜警察帶走了,他們去哪裏了呢?

出於某種說不清、道不明的本能,這個問題他並未直接問鄧布利多,而是問了正在格裏莫廣場12號吃早午餐的唐克斯。

“德力士?”唐克斯一楞,“這個名字有點耳熟……不,他肯定不是現役……哦我記起來了,五年前,要麽就是六年前,法律司莫名其妙地失蹤了一批人,有傲羅,也有執行隊的,還有打擊手,連屍體都沒找著。都說他們是奉前任部長的命令幹臟活兒,估計全夥折在某個黑魔法遺跡裏了,福吉上臺後還給家屬發撫恤金呢!”

所以,他們都死了?

哈利仿佛又能看見伯莎·喬金斯的臉,還有阿萊克托·卡羅綠光裏驟然倒下的身影,一向靠著麻瓜藥片壓制的頭疼也越發劇烈起來,幾乎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。

但他並未向誰求助,那兩個身影交錯在他眼前閃現,令他日思夜想、廢寢忘食。連羅恩和赫敏雙雙成為級長都不能令他動容。

“奇怪,今年沒有黑魔法防禦術的課本誒?”

“或許穆迪教授真的成功了?”

“說真的,我不明白瘋眼漢為什麽不選擇留下來。”

“他這樣經驗豐富的戰士,留在學校裏才是屈就,萊姆斯也一樣。他們自己也更願意奮戰在一線,對吧,哈利?”

“哈利?”羅恩擔憂地湊過來,“不是吧……雖然我們都覺得你不至於,但你要是心裏不得勁兒,你就說出來。”

“不不不!”哈利恍然回神,“哦,你掃帚買回來了?打算參加球隊選拔嗎?”

這下赫敏也忍不住了。“哈利,羅恩的掃帚上個周就買回來了。”她輕聲說道,“你看上去很不好,不舒服嗎?”

“有點兒,”哈利含混地說,“額頭不太舒服。”

沒想到羅恩和赫敏為了他這一句話,竟然勇敢地攔截了散會的鳳凰社成員。哈利還在望著天花板發呆,就聽到熟悉的腳步聲向著他和羅恩的房間而來。

“哈利。”盧平開門見山,“止痛藥失效了?”

“不,沒有……”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彈起來,“或許是我最近想得太多了,腦子裏有點亂。”

“我希望你說的不是你的大腦封閉術。”盧平說,“你還維持著它,對嗎?”

哈利點了點頭,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:“這已經是我的一個習慣了,只要我還在呼吸。”

盧平也笑了一下,笑得比哭還難看。

“最近在想什麽呢,要不要聊聊看?”他側身坐在床邊,“或許,我找西裏斯來?鄧布利多也還沒走。”

“不。”哈利也覺得是時候了,他不能帶著這一腦袋漿糊回霍格沃茨,但他也知道,無論是西裏斯還是盧平還是鄧布利多,都無法為他解惑,“我要和斯內普談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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